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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摘 要]“语”是先秦时期流行的一种固定的史书体裁.“语”类史书以记言为主要形式,以鉴戒、明德为其终极目标.学者一直将《国语》在体裁划分上归为国别体一类,其实,《国语》是典型的“语”体史书.本文旨在从史学发展史的角度探讨“语”这种被忽视近两千年的史书体裁,这对我们加深认识中国早期史书写作形式、规范史书体裁概念方面,有着重大的意义.
[关键词]“语”；“明德”；体裁；《国语》；脉络；历史文学
一、“语”——先秦时期一种重要的著述体裁
“语”是先秦时期一种重要的著述体裁,是记言类史书的重要表现形式.“记言”、“记事”本是中国最古老的两种史书体裁.[1]随着史学自身的发展,记言、记事两种体裁逐渐结合,形成后世我们所谓的几大史书体裁,如编年体、纪传体、典制体、纪事本末体.目前,史学史界在这几种以记事为主的史书体裁研究上用力较多,而对记言体的关注则相对薄弱.特别是从上个世纪70年代以来,接连数十种“语”体古书的出土,更是说明了“语”这种记言体裁在史学发展史上是不容忽视的.以前学界对于“语”的认识,一直都停留在“谈论”、“谚语”、“治国善语”的层面上,是近二三十年出土的大量“语”体古书给予了我们重新认识“语”的契机.原来,“‘语’在春秋时期的书籍中是一种固定的体裁,‘语’之为书,既是文献记录,又是教学课本等章学诚《文史通义》有两句话‘古人不著书,古人未尝离事而言理’.‘语’这一类书,虽以记言为主,但仍不能撇开记事,所以又有以《事语》名书的.”[2]“语”乃上古时代的一种特别的著作形式,流传至今的《论语》、《短语》、《新语》等都属于此类著作.[3]并且“语”类古书在春秋战国时期非常流行,数量也很大.[4]
二、对于“语”的认识过程
“语”从词源学的角度来说是“谈说”的意思.《说文解字·言部》曰：“语,论也,从言,吾声.”又在“言”字条下曰：“直言曰言,论难曰语.”
《礼记·杂记》：“三年之丧,言而不语.”郑注：“言,言己事也.为人说为语.”
《毛传》亦云：“直言曰言,论难曰语.”孔颖达疏：“直言曰言,谓一人自言；答难曰语,谓二人相对.对文故别而,散则言语通也.”
按古人训诂,“言”、“语”可以通用,对文时有一人自言和相互应答之别.[5]现代研究训诂的学者也指出：“言”指主动说话,由此词义出发,并可引申为询问,一般若仅泛泛地表示说话而不强调其情境时,亦多用“言”；相对于“言”偏向于主动发言或询问之义,“语”的语义则偏向回应别人或表示与人相对答的意思.[6]
此外,还有把“语”解释为“谚语、俗语、俚语”的.比如《孟子·万章上》：“语云：‘盛德之士,君不得而臣,父不得而子’.”东汉赵岐注：“语者,谚语也.”[7]
其实,在先秦以及秦汉时期的著作中,有相当一部分以“语”名书者,如《国语》、《论语》、《管子》中的《短语》、陆贾的《新语》、直到晋代孔衍的《春秋时国语》、《春秋后国语》以及上个世纪70年代马王堆汉墓出土的《春秋事语》等.事实上,这里的“语”已经成了“语体”的重要标志.因为,“对于史籍,一说它是什么‘体’,那就是说它有一批类型相近的著作,这些著作在编排体裁、体例上有着共同的特点.某某体中的‘某某’就是其共同的特点.”[8]恰恰上述这些典籍“类型相近,并且在编排体裁、体例以及目的”上有着共同的特点,即以记言为主要形式,以说理、劝诫、教化为主要目的.
现存比较完整的“语体”史书就算《国语》、《战国策》以及出土的《春秋事语》了.对于这些“语”类著作而言,如果把“语”理解为上述的“谈说”、“谚语”,显然是无法揭示《国语》、《论语》、《管子》中的《短语》、陆贾的《新语》等典籍以“语”命名的实质内涵.如把“语”理解为“谈说”,只能揭示这类典籍的记载形式是“记言”；再者,如把“语”理解为“谚语”,则只能揭示其记载的内容中包含“谚语”.其实,“语”不仅指交谈和谈论的内容,还可引申为一种固定的体裁——“语体”.“语”字本身就有两种词性,一作动词“谈论”；一作名词“谈话的内容”.既然是谈论就要有谈论的内容,承载了谈话内容后,“语体”就变成了一种固定的用以表现谈论内容的体裁.对于这些“语”类著作而言,把“语”理解为一种著述体裁是很实事求是的认识.
目前,学界已有少数学者对于“语”有了进一步的认识,即承认“语”是先秦时期一种固定的著述体裁,以记言为主,来教育统治者,使其通过学习《语》,从历史兴亡更替中习得治国之道,但致力于这方面研究的多是搞文学史的学者.当然,史学史界在对这些典籍的研究方面,确实也取得了相当丰硕的研究成果,特别是对于《国语》、《论语》、《战国策》的研究,但这些工作往往是就某一本典籍孤立地进行讨论,没能够把这些“类型相近,编排体裁、体例上有着共同特点”的著作视为一个一脉相承的整体来考察,这样,得出的结论自然会有失公允.通过我们所能掌握的越来越多的“语”类典籍,我们应该接受这样一个事实：春秋时期已有“语”这类体裁的史书存在,并且后世还不断地出现过效仿这种体裁的典籍.
总结以上研究我们不难得出结论：先秦以来的确流传着大量“类型相近,并且在编排体裁、体例以及目的”上有着共同特点——以记言为主要形式,以说理、劝诫、教化为主要目的“语”体典籍.上述初步论证的《国语》、《论语》、《春秋事语》属于此类自不待言,除此之外的《短语》、《新语》、《孔子家语》、《春秋时国语》和《春秋后国语》以及上博楚简中二十余种类似于《春秋事语》的古书等亦均属此类.从这些典籍本身来说,多数不以记载历史事实为主,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历史著作,但由于上古史料的匮乏,人们也经常把它们所记载的材料当作史料来运用.也就是说,如今把它们归入“语”体类著作,丝毫不意味着对其史学价值的否定.目前,尽管对于“语”的这种认识还尚未成为学术界的主流观点,但它确实是实事求是的认识.
注释：
[1]白寿彝：《史学概论》,宁夏人民出版社,1983年版,第123页.
[2]张政烺：《〈春秋事语〉解题》,《文物》,1977年第1期.
[3]胡果文：《国语选评》,上海古籍出版社,2005年版,导言.
[4]李零：《简帛古书与学术源流》,三联书店,2004年版,第276页.
[5]邱锋：《〈国语〉名称演变探源 》,《管子学刊》,2006年第2期.
[6]陆宗达,王宁：《训诂与训诂学》,山西教育出版社,1994年版,第255～259页.
[7]阮元校刻：《十三经注疏》,中华书局,1980年版,第2735页.
[8]田昌五：《国学举要·史卷》,湖北教育出版社,2002年版,第377页.
语体论文参考资料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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